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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纠结的他和她

06.纠结的他和她

格洛丽亚刚下到楼梯转角还没走上两步,就贴着墙壁站定了脚步,俨然一副一想偷听江一唯和莫嘉娜具体说了些什么的模样。

后知后觉的贝拉直到身边的露茜停了下来、回头朝上看去的时候,才发现格洛丽亚的这个小动作。

他鼓着腮帮子吐了口气,低头轻叹道:

“格洛丽亚妹妹,你这样做不太好吧?”

语毕,露茜也跟着点了点头以示赞成。

若不是考虑到自己和格洛丽亚有些不对付,主动开口劝解可能引起对方的误会,她一开始就打算这么说了。

现在换做贝拉这个和江一唯关系更好的人来说,在她看来应该能让对方更容易接受一些。

可惜,面对贝拉诚意满满的劝说,格洛丽亚既没回话也没挪步,只是噘着嘴用摆出一副‘我就是不走、你能把我怎么样’的表情俯视着下方的两人。

贝拉静静地和小丫头对视片刻,最终还是先一步挪开视线、败下阵来。

见直接劝说不成,他只得深吸一口气,换做另一个角度开始解释:

“格洛丽亚妹妹,莫嘉娜前辈已经是五阶魔法使了,她的感官远比普通人敏锐,你这样可躲不过她的耳朵,她通过脚步声就能判断我们三个人离开了没有。”

“……哼。”

依旧噘着嘴的格洛丽亚冷哼一声,眼神似有不屑。

可贝拉细细一琢磨,又觉得对方在表达对自身的嘲讽。

脑袋里顿时冒出一堆问号的贝拉刚准备开口询问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敛起表情的格洛丽亚就抢先回应道:

“好吧,看在一唯的面子上,听你一回。”

说完,她轻轻摆了摆袖口,便仰着脑袋从两人身边快步走了过去。

贝拉和露茜站在原地,看着格洛丽亚彻底消失在了视野中,他们才不约而同的扭头看向对方——两道视线相互碰撞的瞬间,他们先是楞了一下,而后心思更加混乱的贝拉赶在露茜之前垂下眸子撇开目光。

当贝拉盯着自己脚尖看了一两秒之后,他才隐约觉得自己这么做会不会太软弱了一些。

前几天江一唯还说过他的表现不太像个男生,对此深有体会的贝拉也觉得自己应该试着用一个男孩子应有的思维模式去思考问题:

虽然家里人因为某些原因,自小就把样貌俊秀的贝拉当做女儿来养,可他终究是一名货真价实的男性,而且他也已经脱离了那个偏远的村庄,以后将会在新的环境下生活,不做改变肯定是行不通的。

——那……那就从现在开始尝试吧,我要、我要……

贝拉再次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抬头看向露茜。

可当他真正接触到露茜投来的目光时,对方眼中毫不遮掩的疑惑,让他再度升起了几分怯懦和羞涩,张开的嘴也只吐出半个歪歪斜斜的音节便没了后续:

“呃、呃……”

——我、我刚才……果然是想、想多了吧?

想到这里,贝拉慢慢回忆起之前他和露茜意外对视时,对方似乎也只是表露出了一丝针对格洛丽亚的无奈和疑虑而已,并没有其他的情绪在里面。

最终确认了这一点的贝拉不由得死死的攥紧拳头,好让自己不停颤抖的手指能安静一些:

——这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贝拉一边深呼吸、一边在心底不停告诫自己要抬起头来,正视对方。

就在他努力做着常人无法理解的艰难尝试的时候,露茜似乎是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又或是注意到了江一唯和莫嘉娜那边长时间的沉默,她突然一把抓住贝拉的右手腕,拉着后者就向楼下走去:

“有什么话等下去再说吧,格洛丽亚妹妹那边也需要看着一点儿,她性子比较跳脱,又惹出什么麻烦来就不好了。”

露茜的这个举动完全出乎贝拉的意料,以至于感觉到脚底莫名一轻的他被对方拽着走下好几级台阶之后,才慢慢了解到自己的处境。

“……呃、哦哦,好的,好的!”

贝拉连连点头低声回应了露茜几句,在强忍着尴尬重新掌控自己脚下节奏的同时,也在心底默默嘀咕了起来。

根据他这些天和露茜暂时‘同居’积攒下的经验来说,身为女神殿修女的后者显然对他‘男性’的身份保持着一定的戒备。

两人虽住在同一间屋子里,却很少近距离接触过,他们之间始终维持着至少一米的间隔,就连睡觉的时候露茜也从未面超过贝拉,更不用说露茜一直都是用的是一楼公共的浴室和洗手间。

可现在,露茜竟然会主动抓住自己的手腕,这是贝拉始终没有想到过的——在他看来,对方顶多只会开口提醒一下自己而已。

“……”

——不、不,这没什么,露茜只是情急之下才这这么做的,她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贝拉微微皱起鼻头,急忙抬起另一只手来使劲**自己的额头:

——不要瞎想了,你不要再瞎想了啊!

就这样,贝拉亲手把自己的脑袋搅成了一锅粥,至于绫湘为什么会触电、露茜和江一唯提及的那个‘手镯’又究竟是什么,这些之前还在困扰他的问题,此时早已被丢到了不知哪个角落里。

……

绫湘的昏迷时间远远超出了莫嘉娜的预计,当天边残存的最后一抹亮色也完全消逝在了沉甸甸的夜幕之下,少女才勉强有了转醒的趋势。

根据露茜的解释,绫湘只是精神力稍稍受损了一些而已,身体并无大碍,现在尚未苏醒也不过是因为这次攻击她的神力太过纯粹,她的意识一时忍耐不住,被迫陷入深度沉睡中自保罢了,是很寻常的一种情况。

等意识逐渐清晰起来的绫湘下意识想要睁开双眼的时候,眼球上传来的撕裂感让她急忙阖上眼皮的同时,也不禁扯起嘴角轻轻呻吟了起来:

“嘶……疼、疼死了……我这到底是,怎么——”

断断续续的低声抱怨尚未说完,绫湘就听到了一个她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声音:

“哟,你终于醒啦,绫湘?”靠在椅背翘着二郎腿的江一唯摇了摇头,诚意不足的笑容带着几分调侃,“我还以为你今晚就打算这么睡过去了呢,那我岂不是得在这里守一晚上?啧啧,我怕是没有足够的自制力做好这个工作啊。”

轻佻的语气、暧昧的用词,江一唯只用了简单几句话,就引爆了原本虚弱不堪的绫湘。

少女也顾不得自己现在穿的是什么,手肘撑起上身便冲着江一唯大声呵斥了起来:

“谁让你待在这里的?就算现在出现在我面前的是莉博菈也比你好咳咳——”

话说到一半,突然变成了一连串急促的咳嗽。

莫约是身体不太舒服,眉头几乎扭作一团的绫湘一手抓着床单护住胸口,俯身靠在床边剧烈咳嗽起来。

见状,江一唯也没了开玩笑的心思,赶紧起身上前准备帮绫湘一手。

可他刚靠拢过去,还没来得及蹲下,就被对方一把推在脑门上,差点儿摔了个屁股墩。

好在他反应迅速、外加绫湘是真的没什么力气了,在身子向后倾倒的瞬间,他便后撤一步稳住了中心。

“哇,你要不要这样啊,帮忙也不行?”

“嘶……你帮忙之前,不该询问一下我的意见吗?”绫湘强打起精神恶狠狠的瞪了眼表情夸张的江一唯,故作沉稳的声线中带着几分抑制不住的颤抖,“我已经没问题了,能自己照顾好自己!所以,我现在可以请你离开我的房间了吗,江一唯先生?”

“……”

绫湘的强硬态度让心中不由泛起一丝疑惑和担忧的江一唯下意识沉默了起来,他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如此坚决的驱赶自己……

——是在怪我甚至是恨我给她戴上了那个手镯吗?还是因为不满莉博菈,从而仇视起了和莉博菈走得最近的我?

江一唯冷着一张脸不说话,眼也不眨的和绫湘对视了片刻。

最后,他还是决定以对方的健康为优先,做出了退让:

“那好吧,我这就走……”

他发现当自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绫湘由衷的松了一口气。

这一幕场景让他不由得升起了几分报复心理。

他迅速环视了周围一圈,目光很快就锁定在了那些水杯上。

“不过在此之前呢……”随即想好方案的他一边说着,一边转身走向桌边,拿起水壶倒了一杯凉白开,“我觉得你还是先喝一口水比较好。”

说完,他缓步来到绫湘,弯腰将水杯递了过去。

绫湘盯着那只杯子看了一眼,才察觉自己确实渴得厉害;可她正准备接过水杯的时候,又突然觉得她要是这么做了的话岂不是违背了自己之前说过的话?

她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角,低头从水杯上挪开了视线:

“拿来,我不渴,而且我想喝的时候自己会倒的。”

“嗯,真的?”早就猜到这一结果的江一唯故意挑起眉梢,语气惊讶的说道,“我现在出去换人的话,你至少得等上半个小时的时间呢,你能熬得住?”

“因为你一直昏迷到天黑,我们也没能走成,现在其他人都去北区的大浴场了,就留我一个人在这里,我不在的话你就只能靠自己了。”一脸严肃的说着随口编出的谎言,江一唯把水杯放在床头,朝它努了努嘴,“再说,帮你倒杯水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儿,你要是不想让我碰到你,那就这样好咯。”

“……”

绫湘顺着江一唯的动作看了看水杯,连咽口唾沫都觉得一阵生疼的喉管是如此强烈的渴望着水的滋润;而且,她考虑了一会儿,也觉得江一唯说得没错……

——是他自愿帮我的,又不是我求他的,喝一口也不算什么吧?

绫湘抿着嘴长长的吸了一口气,而后开始向前挪动身子,打算伸手去拿那只水杯。

可就在这个时候,江一唯突然抢走了杯子,并在她惊诧的目光下仰头举起水杯一饮而尽。

绫湘死死地看着那道水线急速的下降直至消失,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好吧,既然你这么不愿意,那就算了,等你想喝的时候再自己倒吧。”江一唯把空水杯放回原位,像是意犹未尽那般咂了咂嘴,“我走了啊,有什么事儿就大声喊我的名字,运气好让我听到了的话,我会马上赶过来的,拜拜~”

直到这个时候,绫湘才从先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她盯着一脸坏笑的江一唯,稍慢一拍明白了对方的用意。

“滚,我死都不会叫你的!”心中顿时冒出一团怒火的绫湘拾起那只杯子便朝着江一唯砸去,吼声几乎传遍了整个旅店,“你给我有多远就滚多远!我再也不想见到你这个混蛋了!”

“哈哈哈哈!”

江一唯轻而易举的就接住了绫湘掷来的水杯。

他大笑着将杯子放在桌子上,然后重新取过一只杯子倒满水,并搬出一张小凳放在绫湘恰好能攻击到他的极限位置,将水杯放了上去,而后蹲下身子轻轻抬起小凳挪到绫湘身前:

“咯,生气生完了,就过来喝杯水吧,我去给你准备晚饭,一会儿就好,你先等等啊。”

“滚!”

意料之中的回应让江一唯不由得吐了吐舌头,他后退几步,缓缓起身,最后对绫湘挥了挥手才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

随着对方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彻底放松了下来的绫湘一下子就瘫倒在了枕头上。

她望着天花板做了几个深呼吸,这才有些不安的掀开被子的一角,向里看去——

之前那身作战服显然被什么人换掉了,现在套在她身上的,是一套稍显宽大了一些的浅蓝色睡衣。

绫湘稍许思索了片刻,便推断出这应该是莉博菈的睡衣。

一想到莉博菈,她就忍不住再次掀开被子看了眼自己的腿:

——我之前……该不会真的……

绫湘没敢继续想下去。

她盖好被子,躺平在床上,默默的祈祷自己之前的经历只不过幻觉,是一场太过真实的梦。

只有这样做,她的心情才能多少平复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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